小黃的故事(1)

小黃是老朋友了，他住在登山口附近的一戶三合院裡，每次登山經過，他就出現跟著大伙兒一起登山，算來做為山友也將近二十年了。

小黃長得俊俏，尤其黑白分明的眼睛，不說話都吸引人。每回爬山就會吸引異性注意，他也毫不掩飾滿腔熱情，只要看對了眼，就圍之繞之嗅之，雙方合拍立即好事成雙。哎，狗權不可奪，習慣了他季節性的發作，我們嘲笑一番繼續登山，他隨後自會跟上。

這裏鄉下人家幾乎都養狗，連山上常有被棄養的流浪狗。小黃從年輕就勇猛好戰，可謂山上山下稱霸一方，因此都笑他妻妾成群子孫滿山。小黃家中有元配，小黑溫馴而有個性，她在觀察好一段時間後，才肯跟著我們一起爬山，但仍保持著距離。小黃吃東西狼吞虎嚥，自己吃光再搶食妻兒，毫不客氣。小黑卻只撿合意的食物謹慎地吃，是個有教養的姑娘。

家有個精力旺盛的伴侶，小黑無可避免的每年一胎接一胎的生產，損耗過多體力日虛，但她每在臨產及產後不久，仍勉力跟隨爬山，或許這也是她強化體力的本能，令人憐惜不捨。

被主人一批批送走的狗寶寶中，圓仔是後來被留下的一隻。從蹣跚走路時就在家門口好奇地張望我們這支登山隊伍，但她膽子特小，任我們呼喚再三，她還是畏縮不前。山友中最有愛心和耐心的湘妹子，慢慢溫言誘之導之，哄得圓仔從每次跟隨一小段路，到最後終於登上山頂，從此就再也不肯錯過。

小黃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妻，阿公七十多歲時還開著紅色轎車到處跑，平日裏常揹著電動除草機在路旁，一邊除草一邊嘲笑我們爬山沒流汗不算數。有時搬張椅子坐在家門外，數落沒人跟他聊天害他嘴巴都快黏在一起了。偶而我們彎進三合院，小黃一家三口立即熱情相撲，阿嬤趕緊在樹蔭下佈置桌椅茶碗，因為阿公開講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結束的，他不是拿著老照片講古，就是秀出兒子做為甜點師傅的廚師證照。每當我們要離開，阿公總是依依不捨：「愛甲甲來喔！」

對住在離登山口只有1公里的我們，每逢週末去這座郊山走走是理所當然，且也行之多年。左鄰右舍呼朋引伴多則十數人，少也有兩三人，我們看著小黃從年輕俊俏到老態漸現，若以人類年齡計算，應該也有八十高齡了，但他依舊堅持伴隨登山隊伍，甚至一早就守候在三合院外路口等待。常常我們尚未走到路口，就頻頻有其他擦身而過的登山客提醒：「小黃已經在等了！」有時下山時小黃也會尾隨我們到住家，但住宅區規定禁止狗兒進入，小黃初時被阻在門外，滿臉的不解和委屈，嘀咕著：「為什麼你們就可以到我家？」後來習慣了，就自個兒彎進旁邊的菜園溜躂一圈，才甘心回家。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