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是空空

在長沙造訪了兩座古剎，長沙湘江畔的古開福寺，以及湘鄉的雲門寺。

開福寺建於元代，已有千年的歷史。最興盛時，住僧達千餘人。後來歷經宋、元、明、清各朝代，歷經興衰但香火依然不絕。清朝時寺僧還與詩人組織「碧湖詩社」，賦詩談禪，一時傳為美談。光緒末年，詩僧笠雲在寺內創辦湖南僧立師範學堂。

開福寺的主體建築三大殿，前殿為彌勒殿。中殿為正殿，也就是大雄寶殿，高20米。中央供奉著漢白玉釋迦牟尼佛像。背面供奉著金色的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。大殿兩旁還有十六尊者的金像。後殿為毗盧殿，內供毗盧遮那佛像，周圍供奉五百羅漢像。

進入大雄寶殿前看到一幅對聯，覺得很有意思就把它抄錄下來：

  「齋魚敲落碧湖月覺覺覺覺先覺後覺無非覺覺

   法鐘撞破麓峰雲空空空空色空相空總是空空」

   
「齋魚」、「法鐘」都是佛器，「碧湖月」「麓峰雲」是寫景，「覺覺」「空空」是佛器敲擊的聲響，空靈的梵音及參透的景觀結合，便成為極具禪味的意象。賦詩談禪，果真不愧是詩僧曾經駐留之地。

另一座雲門寺始建於宋朝，也是千年古剎。寺中供奉全身鍍金的千手千眼觀音和漢白玉雕的十八羅漢，建築及雕刻十分典雅古樸。然而廟門上的對聯十分坦直率真，令人莞爾：

          「二六時中精進為先不精進一事無成

        千頭萬緒靜心第一不靜心全是廢話」

看到「全是廢話」這一句我不禁笑了出來，真是直言無諱。平常我們說人家「廢話」，好像不太禮貌，但是出自菩薩寺廟，倒感覺莊嚴中難得風趣，幽默中也指出了修行者的罩門。

雲門寺歷史悠久，而且就在外婆舊居附近。表兄妹帶我參觀時，我不由得問起：

「那外婆來過了？」

「我媽也來過了？」

「當然都來過！你哥哥四歲時也來過。」

感覺十分奇妙。在這個我初次到的陌生地方、我雙手合十的觀音座前，從未謀面的外婆、年輕的母親和幼年的哥哥，都曾經站在同一地方，俯首膜拜。如果時光能夠倒流，她們也絕對無法想像到半個世紀之後，當時還不存在的我，會在這裡跟她們會合。

不由得想起開福古寺那幅對聯：

        先覺後覺無非覺覺

      色空相空總是空空

佛禪意境原來也演繹了真實的人生。 

後記：

回台北問起，母親告訴我當年她回娘家時，因為哥哥生病還特地去雲門寺祈福，並拜觀音為義母。「所以後來病就好了！」母親如是說。

原來以前就聽過的「觀音義子」來由在此，後知後覺的我只好抱歉地跟「義子」說：「對不起！不知道那就是你的乾媽，沒有替你請安問好。」